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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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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已是半月之後,手冢國光如常去球場練球,這裏算是他的秘密基地吧,這裏有些偏僻,幾乎沒有人煙。當他換上運動服踏進球場時,卻看到一個披散著冰藍色長發的女孩背對他坐在觀眾席上,斜陽似乎對她格外偏愛,幾乎將大半餘暉都灑在她的身上,給她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她那樣安靜,整個背影透出一份不食人煙的孤寂。只是,她單薄的身軀挺得那麽直,好似天塌地陷都不能撼動她分毫······

可是,他覺得她真的需要保護,如同溫室裏纖細嬌弱的丁香花,一旦經歷風吹雨淋就會枯萎、腐朽、消亡······

她看起來仿佛就要消失。他被自己的猜想嚇到,雖然年幼的他還不能完全明白消失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但他還是不由沖過去,聲音有些急促、有些慌亂,對她喊道:“你不要消失啦,都可以,都可以的,不論什麽事我都會幫你,所以,你千萬不要消失。”

冰藍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註視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少年郎君,她突然發覺自己沈寂多年的心泛起了極淺的漣漪。掩飾般的捋了捋不經意飄散的一縷發絲,將他的視線吸引到自己的手上,聲音裏透出一貫的冰冷疏離,“我,不會消亡。”

松了一口氣般,“那就好。”這才註意到眼前少女本該冷漠中帶著淡淡疏離的目光竟隱隱浮現出一絲暖意。暖意?是錯覺嗎。手冢國光的臉上沒來由的浮現出些許可疑的紅暈。這是怎麽了?明明只是幾面之緣,不是嗎?下意識的握緊球拍,逃也般疾步走進場中,站定,舉高球拍,卻尷尬的發現,球——不見了。

一道急速的破風聲傳來,手冢國光下意識的微微側身,截住那道黃色的影子,感受到手中熟悉的質感,他回望了一眼來時的軌跡,是洛。見她神色如常,是自己想多了吧,微微有些自嘲,他不由深吸一口氣,緊了緊手中的球拍,眼神,在一瞬間,變得不同。

捕捉到這一瞬間的轉變,撫著飛揚發絲的洛,手指微頓,如果之前的手冢國光帶給洛的只是久違的溫暖和關懷,那麽此刻,洛能夠感受到的就是安寧,那是一種她從未體會過的感覺。透過這還略顯單薄的身軀,洛看到的是他身上,漸漸浮現的,男人的偉岸,以一種不知不覺的方式,說不清是何時,紛湧而至。無數的歲月從眼前倏忽而過,那些掙紮、殘酷、甚至有著濃烈血腥味的夢境······冰藍色的眼瞳中不滅的堅冰,在這一刻,悄然融化,無人發覺。是放縱嗎?在這個少有人至的地方,她默許自己,暴露出心底的一絲柔弱,讓自己能夠慢慢體味這種如同罌粟一樣讓自己著迷上癮的感覺······

回想著最初的相對無言,後來的暢談古今,日覆一日的陪伴,逐漸惺惺相惜······

真的很短,三年,不過一千零九十五天,二萬六千二百八十小時,一百五十七萬六千八百分鐘,九千四百六十萬八千秒,而已······真的很短,短到,他還來不及表達心意,她就消失了;短到,她還沒能等他長大,就要離開了。

“女人,你真的以為只要帶著和子逃離家族,就能夠平安無事嗎?”優雅精致的和式小宅不覆往日的安寧平靜,有些人聲鼎沸的意思,如常放學回家的洛,敏銳的感覺到了異樣。

“和子小姐?”隨著她的腳步緩緩而至,一個略帶恭謹的女聲緩緩發問,側目看去,門內兩側把守著一男一女,洛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先生,和子小姐回來了。”黑衣女人疾步走近屋內唯一一個坐著的男子身前,開口說道。

和子,這兩個字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魔力,驚碎了一室冷寂。視線所及,一個原本癱坐在一邊,衣衫淩亂的婦人黯然的眸子,驟然迸發出些許神彩,“和子,是和子嗎?快走,你快走,他是個魔鬼,是魔鬼啊。”眉頭不由輕皺,她快步走去扶起水樹惠美,輕聲詢問“母親大人,您沒事吧?”

她平靜的嗓音只是淡淡拂過,卻讓已然有些歇斯底裏的水樹惠美沒來由的覺得安心。一旁端坐的男子並無動作,冷眼看著洛安撫著水樹惠美,輕聲絮語。一番詢查,見她並沒有受傷,小心地將她扶起,坐到一邊,卻被一個黑衣男子伸手阻攔,冷眼一瞥,森寒的眼神宛若刀光,男子不由後退,不敢多言。

此時,洛好像方才想起周圍還有人一般,轉身,直視男子,對方有著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冰藍色眸發,洛知道他是誰,這個國家十大家族(財團)之一水樹家族的當代家主——水樹衫人,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親生父親。

根據自己三年來搜集的情報而言,眼前發生的事,她早有預料。櫻月公司發展的很快,真的很快,但是,還是太慢了,她手中現有的一切資源根本不足以將水樹家族這個一直紮根在水樹惠美心頭的毒瘤徹底拔除。

“我該怎麽稱呼你?水樹衫人先生,還是,父親大人?”嘴角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似是自己都覺得可笑一般,洛的語氣裏還是一貫的冰冷。

眸光微閃,說實話,水樹衫人對洛處變不驚的表現很是滿意,但是他不喜歡她的語氣,自從成為水樹家族的家主以來,已經很久沒有人敢以這樣的姿態站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不,和子,你不能叫他父親,他不是你的父親,他是一個魔鬼一個魔鬼。”一旁的水樹惠美又是歇斯底裏的驚叫著,水樹衫人不由緊皺著眉,一臉的不耐煩。見狀,之前的黑衣女人迅速走向水樹惠美,一個手刀,將她打暈。

洛抿唇不語,就在這瞬間,微垂的眸子裏,飛快的閃過一絲殊難捕捉的殺意,垂在身側的兩只胳膊不由微動,動作極淺無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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